《水龙吟 次韵章质夫杨花词》表达了诗人怎样的感情
来源:学生作业帮助网 编辑:作业帮 时间:2024/11/15 22:23:25
《水龙吟 次韵章质夫杨花词》表达了诗人怎样的感情
《水龙吟 次韵章质夫杨花词》表达了诗人怎样的感情
《水龙吟 次韵章质夫杨花词》表达了诗人怎样的感情
这首词的上阕主要写杨花的飘忽不定的际遇和不即不离的神态.
“似花还似非花,也无人惜从教坠.”开头一韵,非同反响,道出了杨花的性质和际遇.“似花还似非花”:杨花即柳絮.看着柳絮像花又毕竟不是花.艺术手法上显得很“抽象”,但仔细品味琢磨,这“抽象”超出了具体形象,一语道出了柳絮的性质.这一句与欧阳修的“环滁皆山也”可谓异曲同工.一般来讲,艺术要求用形象反映事物.而苏东坡却“反其道而行之”,匠心独运,以“抽象”写出了非同反响的艺术效果.因此,在艺术描写上,“抽象”有“抽象”的妙用.“也无人惜从教坠”,则言其际遇之苦,没有人怜惜这像花又毕竟不是花的柳絮,只有任其坠落,随风而去.“无人惜”是诗人言其飘零无着、不被人爱怜的际遇,也正说明了唯独诗人惜之.一个“惜”字,实在是全篇之“眼”,妙不可言.
“抛家傍路,思量却是,无情有思.”这一韵承接上一韵中的“坠”字展开,赋予柳絮以人的性情.“抛家傍路”说杨花的飘忽无着,仔细思量,那柳絮坠离枝头,“抛家”而去,不是很无情吗?可是柳絮“傍路”飘零,却又依依难舍,恋“家”之情跃然纸上.真是“道是无情却有情”!“有思”言其不忍离别的愁思和痛苦.其实,这是诗人的想象,“思量”是“惜”的进一步的深入,使杨花飘忽不定的形态具有了人的情感.
“萦损柔肠,困酣娇眼,欲开还闭.”这一韵承接上一韵的“有思”,采用拟人的手法,以极其细腻独到的笔致,尽写柳絮飘忽迷离的神态,让人柔肠百转,思绪万千,叹为观止.从上阕“无情有思”开始,诗人便展开想象的羽翼,把杨花比喻为一个思亲少妇,将“有思”具体化、形象化,活脱脱地展示出她的完整形象.这里,“有思”成为思亲少妇的“愁思”.因“愁思”而“萦损柔肠”,因“愁”而“柔”,因“柔”而“损”;“愁思”煎熬则“困”,“困”则“娇眼”“欲开还闭”.思亲少妇的情态被诗人描写、刻画地极其细腻,从而把柳絮随风而坠、时起时落、飘忽迷离、勾魂摄魄的形态,生动地呈现在我们面前,真乃神来之笔.
“梦随风万里,寻郎去处,又还被莺呼起.”少妇“有思”,“有思”的情态也描摹出来.那么少妇为何而思?上阕的最后一韵作了回答:她在思念远方的夫婿.这一韵化用了“打起黄莺儿,莫叫枝上啼.啼时惊妾梦,不得过辽西”的诗意.“梦随风万里”既写少妇之梦,又关合柳絮飘忽迷离,轻盈若梦.愁中入梦,梦里与远在万里的君郎相逢,却被莺儿的啼声惊醒,怎不让人愁更愁,简直让人恼恨了!
纵观上阕是以人状物,虽然是在咏柳絮,却叫人难分诗人是在写柳絮还是写思妇.柳絮与思妇达到了“你中有我,我中有你”,水乳交融,貌似神合的境界,不禁令我想起了庄子做过的一个梦:“昔者庄周梦为蝴蝶,栩栩然蝴蝶也.不知周之梦为蝴蝶,蝴蝶之梦为周与?周与蝴蝶,则必有分矣.此之谓‘物化’.”
词的下阕与上阕相呼应主要是写柳絮的归宿,感情色彩更加浓厚.
“不恨此花飞尽,恨西园落红难缀.”在上阕“惜”和“愁”的情绪基础上,诗人下阙的头一韵直抒胸腻,“愁”化作“恨”,倾注惜春之情,也是在更深的层次上写柳絮“也无人教坠”的际遇.这一韵应和上阕首韵“似花还似非花,也无人惜从教坠”.表面上看,因为柳絮像花又毕竟不是花,所以不必去“恨”,应该“恨”的是西园遍地落英,“零落成泥碾作尘”,春去无奈,最可怜惜.然而,细细斟酌,“落红难缀”更反衬出柳絮的“无人惜”的遭际,诗人用这种手法进一步写出了对柳絮独“惜”的情愫.
“晓来雨过,遗踪何在?一池萍碎.”拂晓的一场春雨过后,那随风飘舞、“抛家傍路”却“无人惜”的柳絮上哪儿去了呢,为何无踪无影,荡然无存了?“一池萍碎”即是回答.看到满池细碎的浮萍,诗人蓦然清醒——原来那沸沸扬扬,满天的飞絮都化作了水上的浮萍.这里,“遗踪何在”是问题,“一池萍碎”是结果,而“晓来雨过”是柳絮化为浮萍的客观条件.柳絮化为了浮萍,用现在的科学观点来看,是不可能的.但诗人“惜”柳絮又不忍看到它凭空消逝的伤感却得到慰藉.何况柳絮坠落,化为浮萍也是当时的“公认”.“遗踪何在”一句写得极好,把诗人对春雨过后,柳絮消失后的心理情态尽写出来,又起到了“承上启下”的作用,实属难得.
“春色三分:二分尘土,一分流水.”这一韵从柳絮的“遗踪”荡然无存生发,以简洁洗练的句子写出了春光易逝的伤感.虽然花落无情,好景不长,然而春去有“归”:一部分归为尘土,一部分归为流水.即使如此,也是“无可奈何花落去”,柳絮不复存在,大好的春光也随着柳絮的消失一去不复返了.“惜”柳絮,进而“惜”春光,诗人的情感袒露无遗.“春色三分”一句很是别出心裁.把光景分为若干份并不是苏东坡的创造.诗人写这首词之前,许多骚人墨客写下了不少类似的句子,如“天下三分明夜月,二分无赖是扬州.”、“三分春色两分愁,更一分风雨.”等都是经典名句.但是我们仔细玩味,推敲比较,却不难看出,上述名句都不如苏东坡的语意蕴藉、含蓄、巧妙.
“细看来,不是杨花,点点是离人泪.”这最后一韵,是具有归结性的震撼全篇的点睛之笔.那沸沸扬扬,飘忽迷离的柳絮在诗人的眼里竟然“点点是离人泪”!这一韵照应了上阕“思妇”“愁思”的描写,比喻新奇脱俗,想象大胆夸张,感情深挚饱满,笔墨酣畅淋漓,蕴意回味无穷,真是妙笔神功!
前人对苏东坡的这首“和词”与章质夫的“原唱”孰优孰劣,曾有过争执.归纳起来,观点有三.一说“原唱”优于“和词”,“曲尽杨花妙处”;二说“和词”优于“原唱”,“幽怨缠绵,直是言情,非复赋物”;三说“原唱”与“和词”均为绝唱,“不容妄为轩轾”.究竟如何?我们不要先妄下结论,还是先来看看章质夫的“原唱”.词曰:
“燕忙莺懒芳残,正堤上杨花飘坠.轻飞乱舞,点画青林,全无才思.闲趁游丝,静临深院,日长门闭.傍珠帘散漫,垂垂欲下,依前被风扶起. 兰帐玉人睡觉,怪青衣,雪沾琼缀.绣床渐满,香球无数,才圆却碎.时见蜂儿,仰黏轻粉,鱼吞池水.望章台路杳,金鞍游荡,有盈盈泪.”
面对一件艺术珍品,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审美观点,不同的审美观点获得不同的审美享受,这是正常的.但是当两件同类艺术珍品摆在我们面前的时候,就有了一个审美价值比较问题,“不容妄为轩轾”是不成立的,必然有个孰优孰劣的评价和选择问题,非此即彼.前面说过,章质夫的这首《水龙吟》形神兼备,笔触细腻,轻灵生动,是一篇难得的佳作.然而,只要与苏东坡的这首“和词”加以比较,章质夫的“原唱”就相形见绌了.
大凡诗词,“言气质,言神韵,不如言境界.有境界,本也.气质、神韵,末也.有境界而二者随之.”因此,只做到形神兼备还不够,必须做到“有境界”.观章质夫的“原唱”,虽然描写细腻生动、气质神韵不凡、“潇洒喜人”,但终归是“织绣功夫”,“喜人”并不感人,因而较之“和词”在“境界”上就大为逊色.苏东坡的“和词”“先乎情”,“以性灵语咏物,以沉著之笔达出”,不仅写了杨花的形、神,而且写景“言情”,在杨花里倾注了自己的深挚情感,产生了强烈的艺术感染力,达到了高超的艺术境界,从而获得了永恒的艺术生命.这是章质夫的“原唱”望尘莫及的.
“和词”胜于“原唱”,也突出表现在艺术构思上.“原唱”在总体上没有跳出咏物写景的园囿,而“和词”却别有洞天,采用拟人的艺术手法,把咏物与写人有机地、巧妙地结合起来,栩栩如生地刻画出一个完整的思妇形象,写柳絮的际遇,绾合着思妇的际遇,情景交融,物我一体.这也是“原唱”无法相比的.
在语言艺术特色上,“原唱”虽然精巧灵动,但也不过是“大珠小珠落玉盘”,令人惊奇和感动的好句子不多.诗词无好句如登山无胜景,终归有些缺憾.而“和词”的语言却新颖别致,舒放自如,并且好句比比皆是.如“似花还似非花”、“无情有思”、“萦损柔肠,困酣娇眼,欲开还闭”、“春色三分:二分尘土,一分流水”、“点点是离人泪”等,都是可圈可点、令人称颂的佳句.
王国维在《人间词话》中说:“东坡杨花词,和韵而似元唱;章质夫词,元唱而似和韵.”步韵填词,从形式到内容,必然受到原唱的约束和限制,尤其是在“原唱”已经达到了很高的艺术水平的情况下,“和韵”要超越“原唱”实属不易.但苏东坡却举重若轻,以其卓越的艺术才华,写出了这首“和韵而似元唱”的杰作,真可谓旷世奇才.
《水龙吟·次韵章质夫杨花词》是苏东坡婉约词中的经典之作.我们不仅从中领略了豪放派诗人的婉约风格的一面,体验到诗人感情丰富的内心世界,而且这首词独具的艺术魅力,给予了我们不尽的审美享受.